张越点点头进了房,立刻就有人捧着一大叠卷宗过来。张越也不耐烦一份份翻,只听那书吏一个个官职名字念下来。待听到王瑜的官职,他忍不住心头一惊。在他离京的时候,王瑜就已经官进指挥佥事。如今却不但调回了京城,而且进锦衣卫指挥同知。如此快速的升迁速度,就是一些勋贵子弟也不能及,这无疑是赏赐永乐十八年时的那桩功劳了。
因为外头等候的武官人数太多,张越只是按品级见了那些四品以上的武官。这其中,孟俊的品级最高,自是头一个进来。因是衙门公务,旁边还有一个书吏站着,郎舅俩也不好多说什么,办完事情之后,孟俊就告辞离去。如此一个个见下来,张越竟是连一句闲话都没工夫和人说,等到一体办完,已经是大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他还来不及打发人去问尚书张本和冯侍郎那边进展如何,外头就匆匆有人报说,黔国公世子沐斌求见。
沐斌进京之后就办妥了到国子监读书的事宜,但还没有正式入学,这几天一直在各家勋贵姻亲府邸拜会,还在姐夫成国公朱勇那儿住了一夜。这天他到兵部衙门来,却是为了打听麓川的军务。这对于别家勋贵来说自是不合规矩,但对于奉有世代镇守云南旨意的沐家来说,却是理所应当,因此,一旁侍立的书吏也默不作声地退了下去。
得知麓川已经汇集了云南都司和总兵府麾下的三万余兵马,沐斌不禁皱了皱眉,随即建议是否可调柳升之前征交阯的那些兵马。这事情张越也不是没想过,此时便摇了摇头,指出征交阯的军马此前已经劳累不堪,不宜再用这支疲师再征麓川。于是。因着援军和军饷等事宜,一路上还算友善的两人少不得唇枪舌剑,末了沐斌方才长长吁了一口气。
“看来,麓川事便是着落在张大人身上,我以后少不得要常常叨扰了。”
高声说完这句话,他不动声色地往后横了一眼,随即把声音压得极低:“元节知道么,皇上已经决心在冬至之前册立太子。昨日我谒见皇上的时候,皇上还问过我家小子的情形,我记得你家里似乎有刚出生的儿子,不妨早些预备预备。只要皇上下决心,别人是挡不了的,要知道,当初曾经劝皇上少游猎多读书的戴纶林长懋都已经下了锦衣卫诏狱。有了他们的例子在前,只要皇上下决心,别人再也劝不了”
张越知道,沐斌自然不是单单在自己面前卖弄消息灵通。相比沐家在京城的消息渠道,自然是张家的耳目更灵便,即便如此,他仍是半真半假地问道:“文辉兄这消息好快。”
“内廷传出来的,当然快。”
沐斌毫不避讳自个的消息来源,随即又微微笑道:“那些阉人的凭恃只是皇上,而皇上要打压下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同时也少不得敲打敲打他们。这是最好的机会,若不抓住,那岂不是大大的可惜元节能够入兵部,足可见皇上对于咱们这些勋贵还是信赖的。既然如此,便不能把这朝堂完全拱手让人,否则,咱们祖上的血汗功劳迟早会变得一场空自从几年前开始,咱们勋贵就开始走下坡路了,如今想恢复分庭抗礼态势的人可不在少数。要是让他们制无可制,还有咱们的活路”
由于是打着麓川军务的名义过来的,沐斌又流露了一番意思。没有停留多久就匆匆告辞而去。而他一走,张越的脸上顿时挂上了寒霜。
洪武朝开国那么多元勋,徐家甚至还是一门两公,但相形之下却已经败落,唯一还有欣欣向荣之势的就只有沐家了。沐斌已经是几次三番赤裸裸地明示,这次干脆是把意图挑明了,要是这不单单是沐氏一家的意思,而是勋贵们的集体意愿,那么,这就成了多方的角力。
谁能想到,这就是一块石头激起的大风浪
想到这里,张越就到二门外叫了在外等候的张家亲随来,命其去保定侯府通报一声,言说傍晚散衙时过去拜会,这才若有所思地回了房。尽管事出非常,但他仍是按捺住焦急的心思,找出麓川的案卷以及职方司送来的最新地图,他细细用炭笔勾勒了好一会儿,便拿起这些东西前往见尚书张本,又商议了几省都司的人事,轻轻巧巧就捱到了散衙时分。
出镇宣府的保定侯孟瑛过年前就已经解职回家,并没有在五军都督府任职,而是因“足疾”在家赋闲,除了正旦大朝从未出过门。张越回来的消息他早就听说了,原本还指望人过府探望张晴的时候见一见,岂料张越回京不过三日,人竟是形同脚不沾地,须臾就已经授了兵部侍郎,他也不好让人去请,于是便渐渐有几分烦躁。直到这一日下午得了张越使人送来的讯息,他这才定下心来。
然而,孟俊也从衙门回来,说是今日在兵部见到了张越,孟瑛也顾不得其他,他竟是仔仔细细盘问了一通,到最后面色异常凝重,恨不能之前是自个代替儿子走了那一遭。
“好了。年纪不小办事却不牢靠。回去见你媳妇,让她好生预备一下。再吩咐门上警醒一些,什么时候人到了,赶紧领过来见我。”
尽管心中很是不以为然,但父亲的话违逆不得,因此尽管母亲吕夫人脸上尽是疑惑,孟俊也只得答应一声,随即就出了正房。等回了自己的院子,见妻子张晴亲自上来服侍脱了外头罩袍,他就把丫头们都屏退了,随即说起了张越晚上要过来的事。
“刚刚已经有人来回了,我才和抱夏迎春她们说呢,要是还不来,我都以为三弟把我和你这个姐夫给忘了”玩笑了两句,见孟俊似乎并不高兴,张晴不禁挑了挑眉,“瞧你,怎么似乎不高兴,你不是前几天还念叨过三弟么”
“那时是那时,现在是现在,我瞧着爹的样子,实在是过度热络了些我从神武右卫指挥使调了京营做参将,爹为此就很是高兴了一阵。话说这几天我交割公事,也没顾得上太多,家中都来了什么客人,爹可曾亲自见了”
张晴不知道孟俊为何突然问这个,亲自斟了茶,把天青色汝窑小茶盅捧了上来,随即就皱了皱眉说:“这男客来并不回我,我只依稀记得黔国公的长公子曾经来过一次,整整坐了一个下午才走,爹爹还留人用了晚饭,其余的便大多是些姻亲之类,没什么要紧的。”
“黔国公长公子就是和三弟一同到了京城的沐斌”
得到妻子确定的答复之后,孟俊的眉头顿时打了个结。想了好一会儿,他方才回过神,瞥见张晴很有些不安地看着自己,他忙站起身把人按在椅子上,又笑着安慰道:“没什么大事,你别多想。你也知道,爹这次回来之后便奉旨在家休养,没能在五军都督府领职,心里颇有些想法,所以,知道咱三弟在兵部当了侍郎,难免心思活络。”
“三弟向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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