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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畜生哪里来的,报上名来”
“入娘的贱种,竟敢在渤海抢俺们生意,端的是有胆”
大约到了夜里,因为坚壁清野显得冷清的辽东湾东北角,这里是高句丽建安城的所在。原本这一带大概有二十余万人生活,但随着唐军集结河西,天可汗金箭传边,盖苏文迅速将人口集中到了坚城壁垒之中。新修的长城,就是要将唐军抵挡在外。
只是让高句丽人感到奇怪的是,唐军完全没有传说中那样狂暴。李靖雪夜灭突厥的戏码,根本没有上演。
高句丽人坚壁清野,连像样的木料石块都没有留给唐军,乡野之间哪怕是草屋,也要一把火烧个干净。
什么粮食禽畜,一粒米也不会留给唐军。
唐军应该会感到艰难了吧
然而并没有,唐军并没有急于攻坚,反而像是打呆仗一样,营寨沟渠层层推进。游骑警戒步卒推进,小规模交锋,总是出现精锐唐军以多打少吃掉一部分高句丽军。
甚至盖苏文想要诱敌深入,下血本送人头,可唐军还是吃多少就是多少,依然不急于一时。
在唐军的营寨壁垒出现在建安城附近时,高句丽斥候已经能够看到时不时有海船进入辽东湾,然后新修的海岸栈桥,直通大海。那些造型奇特的唐船上,不时地有大块大块的肉食卸下来
“唐人的船又来了”
骑马斥候远远眺望,两侧都挂着箭囊,马弓在手,三骑一队,一人警戒,两人观察。
“又是肉”
“唐人怎么会有那么多肉吃”
“好多肉”
很快,唐军营寨中,披甲辎兵推着独轮车,从栈桥上,将一石鲸鱼肉运回营寨。一次出来就是二十辆独轮车,又有五队步卒一队游骑保护。去栈桥一趟,就是两千斤肉进营寨。
高句丽的骑马斥候们都是有些迷茫,西部大人坚壁清野的作用和意义,到底何在
唐军真的需要那些糜子麦子城里的粮食够吃多久呢
高句丽已经从渔猎游牧,转型到了农耕,它是一个典型的农耕地区小霸。如果土地始终没有耕种,其压力之大,不可想象。
唐船总是这样,来一次,就是千斤万斤的肉食,仿佛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让人完全弄不明白为什么。
而这些肉食,唐军的辎兵,居然有大量的食盐用来腌渍而有些辎兵为了照顾战兵口味,还会熏制一批烤制一批。于是建安城外,偶有没有进城的高句丽人,发现唐军后营,居然露天晒咸肉熏肉
长安城中,张德看着那些从大河工坊迁过来的熊孩子,然后一人发了一张讲义:“此次代数课业,有人拿了满分,我很欣慰”
关于方程组,貌似熊孩子们很喜欢,比直角三角形直角边平方和等于斜边平方还要喜欢。因为奖励要丰厚一些,能得一块奶油蛋糕。直角三角形那种题目,最多就混一个糖三角
“先生,听说京城有人要跟我们比试”
“山长,京城人是不是要聪慧一些”
“那当然,天子脚下,首善之地,岂能比吾辈愚钝”
“公卿王侯之血脉,肯定不简单”
熊孩子们正在争辩,却见门口进来一人,一身霞衣,脚踩皮靴。虽说不是霓裳水袖,却也宽松飘逸。只是女儿家戴着撲头,显得很是有趣。
这女子进来后,一帮熊孩子脸色一白,连大气都不敢出,更有甚者,直接瑟瑟发抖,双手抱头,趴课桌上不敢看人。
张德嘴角一抽,温声道:“小娘怎地来了”
“操之哥哥,你教的好学生。未战先怯,当真是丢了我们大河工坊的脸,同仁医学堂的尊严何在”
武二娘被皇家贴了个“明媚动人”的招牌,“媚娘”二字别人叫的欢快,老张却是觉得别扭,总觉得这会触发某个不科学的历史进程。
“无妨无妨,比上一回,便是知晓高低。实践出真知。”
“哼”
女王陛下冷哼一声,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一帮熊孩子,“汝等鼠辈,妄自就学。京城怎么了天子脚下便是人人聪慧仿佛圣贤却是不知道好歹,务本坊那等小儿,不是苦读经书便是子曰诗云,纵有中意算学的,又能如何熟读九章亦不过尔尔,便叫庞缺那等只会做饼子的痴愚呆子,也胜了他们不知多少。”
“是是是,二娘教训的是,是我等”
“住口”
女王冷眼扫过,那厮顿时快要哭了一样,低着脑袋,不敢抬头,“去岁的事体,莫非汝等不知便是几个女子,就叫那民部做官的蛲虫大吃苦头。汝等男儿,尚不如女子耶”
“二娘所言,振聋发聩,吾辈”
“闭嘴”
女王再次电眼扫过,年长的小郎君眼泪都快下来了,然后看了一眼假装批卷子的张德,只要默默地低下了头,“这次比试,若是不能胜了那等吃书废物,尔等便去灞桥跳河去吧”
“咳嗯。”
张德咳嗽一声,然后看着熊孩子们,语重心长道,“小娘也是好意,汝等要记在心里。此次比试,莫要太过计较,胜败乃兵家”
“操之哥哥”
女王猛回头,瞪了一眼张德,“事关荣誉,岂能马虎不胜则死,方是正道”
去你的老子教的是数学,不是成功学
不过张德还是努力挤出了一个微笑:“小娘英姿飒爽勇猛利落,实在是楷模啊,楷模”
第十二章 恶心人
初等数学对熊孩子来说,除了好玩有趣之外,更多的是建立一种思考方式。乐文这跟周文王和毕达哥拉斯没半点关系,汉朝丞相们在使用“无为”积累财力的同时,更多时候是配合皇帝“承秦制”,说到底,就是一二三四各种条款,五六七八若干法规。
说白了,讲道理摆事实,内在就两个字:逻辑。
当然这个“法度”是贵族们专有的,和武帝之后上台的“儒家”们并无干系。之后讲不讲逻辑,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哪怕是政治内讧,对喷也要从经典中寻章摘句。
张德给熊孩子们讲刘徽的故事,当然不会只说割圆术多么多么好玩。他要给熊孩子们奠定一个概念,一个叫微分,一个叫极限。
有了这个概念,那些天分极高的熊孩子,在成长过程中,就会发现,这个世界上原来还有一种东西叫高等数学。
张德希望有一天,他这般偷鸡摸狗没日没夜战战兢兢扯虎皮放嘴炮顺来的教育权,能够从中诞生这样一个熊孩子,他会两眼放光,就跟守财奴看到了一屋子的黄金白银一样,然后呢喃一声:“数学真好玩。”
于这条工科狗而言,自汉朝以后的一百个大儒,都比不上一个拿数学解构世界的天才。汉家文明从社会学上来说,太特么早熟了。以至于祖龙慵懒地用关西话喊出“统一哈嘛”之后,于人才方面,就仅仅只有察举到考举的跃迁。
看上去很有高低势能变化的微妙,然而阶级纹丝不动。九品中正到门阀瓦解到“耕读传家”正式建立,都一个鸟样。
文官体制很快就会到来,直到一千五百年后,全世界的文官体制,找他们的祖宗,最终都指向了圣人可汗在某年某月某日开的一个脑洞,然后伴随两代天可汗一死一伤的结果,传递了下去。
“先生,当真如此啊。这水是要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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