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的最高统治者正在翻阅几份内阁转呈上来的奏章。
崇祯仔细翻看着手中的奏章,原本紧锁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脸上也慢慢出现了笑容。一旁的太监王承恩关注着崇祯的表情变化,心想,这多半是一份捷报,否则这段时间被各地的坏消息折腾得寝食难安的皇爷不会有什么好心情。
事实证明他的推测是正确的。崇祯看完奏章后,拍案而起,大喊了一声“好,痛快”,然后离开了椅子,在殿中来回踱步,显然难以掩饰心中的兴奋。
王承恩适时发问:“皇爷为何如此高兴奴婢可是有些日子没见皇爷这么开心过了。”
说相声也需要捧哏的,崇祯看完捷报,正需要与人分享喜悦,闻言笑道:“王伴伴,最近朕听到的都是坏消息,朝中的大臣们又拿不出什么好主意,现在好不容易听到了一次捷报,你说朕该不该高兴。你不妨猜一猜,是哪个地方报的捷”
王承恩想了一会,斟酌着回答:“大同、宣化那边一时半会不会有什么好消息,河南的流寇那边眼下只有坏消息,还在打仗而且有进展的只有山东了奴婢大胆揣测,是山东的平叛有了结果”
崇祯哈哈大笑,原本苍白的脸上因为兴奋而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潮红,他指着王承恩笑骂:“你怕是属狗的,鼻子跟狗一样灵。确实是山东来的捷报:朱大典称,登州已经收复,山东境内的叛军已经全歼,贼首李九成授首,孔有德在战乱中不知所踪,极有可能葬身大海,其余王子登之流被生擒,这一战大获全胜”
王承恩又惊又喜,赶紧回答:“恭喜皇爷,贺喜皇爷,山东兵乱平息,算是解决了腹心之地的隐患,河北、辽东的兵马就能腾出手来对付鞑子和流寇了。”
崇祯叹道:“是啊,李九成、孔有德之流作乱已有两年之久,又是在山东这么要紧的所在,牵制了北直隶的太多兵力,连辽东都派出了精锐,导致边关空虚,才会让鞑子乘虚而入。如果山东战事还不见好转,朕已经打算拿下朱大典治罪了,幸好他还算争气,取得大捷,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崇祯所说的鞑子乘虚而入,说得是今年七月后金皇太极亲率大军兵分四路,以大同、宣化一带为主攻方向,分别破关口而入,深入山西中部和河北北部。这已经是鞑子第二次入关,第一次是崇祯2年,皇太极率军号称10余万,避开宁远、锦州,分兵三路从龙井关、洪山口、大安口突入关内,攻占遵化,直逼京师,称之为“己巳之变”。当时后金军队一直打到了京师,数万明军战死,名将满桂、孙祖寿阵亡,最后扬长而去,给崇祯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好在这次入关,鞑子并有没有大举进攻各地城池,也没有攻击京城的迹象,按各地官员的奏报来看,鞑子“不攻城池,只在各村堡劫掠”,目的主要是财物和丁口,这让崇祯和朝中大臣都松了一口气。但是听任鞑子劫掠总不是个事,于是崇祯调了在河南征剿流寇的曹文诏等将领率军北上大同抗击鞑子,直接后果就是让本已陷入官兵包围圈的高迎祥、张献忠等人趁机突围,大好形势毁于一旦。
第六百二十一章 调夏天南入京
崇祯从报捷的奏章下抽出另一份奏章,在手中晃动着,对王承恩说:“知道这份奏章说的什么吗除了报捷的消息,朱大典单独上了本奏章,为一个名叫夏天南的广东参将请功,并建议尽早确定登莱巡抚人选,以稳定登州的局势。”
王承恩奇道:“任命登莱巡抚是应有之义,登州是山东重镇,群龙无首可不行。但是朱大典一个山东巡抚给一个广东参将请功又是为何”
崇祯将奏章丢回案几上,解释道:“这个广东参将是兵部所调,据称是为了防范东江镇毛文龙旧部从海路驰援李九成、孔有德,召其水师北上,以防万一。”
王承恩仍然不解:“奴婢日夜侍奉皇爷,陪着皇爷批阅奏章,未曾听说东江镇有变,也就是说这个广东参将的水师没有派上用场,用得着单独上奏折为其请功吗”
崇祯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个广东参将可不简单,他的水师虽然没有拦截到东江镇的战船,可是在登州附近全歼叛军逃窜的船队,孔有德就是这一战失去了踪迹,王子登也是这时被生擒的”
王承恩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还不止呢其不仅有水师,还练就陆师,全都手持鸟铳,曾于荒野与叛军对阵,以步军对战马军,丝毫不落下风,李九成就是这一战死在其鸟铳之下。”
王承恩懂了,这个临时调遣的参将在平定叛乱的最后当口立下了极大的功劳,不仅手刃李九成,还在海上全歼其余叛军,难怪朱大典单独为其请功。
“这个朱大典倒是懂得珍惜人才,还知道向皇爷请功、推荐”
崇祯的关注点却不在这儿,他所有所思地自言自语:“琼州府参将在那么一个偏远荒凉之地能练就如此强军,这样的人为什么无人上报给朕”
他来回踱步,过了半响,突然停下问王承恩:“王伴伴,你说,这个广东参将夏天南擅长操练鸟铳兵,可否调到神机营,重振京营雄风”
神机营是京营三大营之一,是明朝军队中专门掌管火器的特殊部队,开启了世界上火器部队的先河,乃明成祖征交趾时创建,在成祖亲征漠北之战中配合骑兵、步兵发挥了重要作用。不过土木堡之变后,三大营均伤亡惨重,从此一蹶不振,到了明末更是成了勋贵子弟镀金的跳板,毫无战斗力可言。崇祯一直想把京营操练起来,恢复太祖、成祖时期的辉煌,成为自己直接掌控的强大武装力量,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人选来担此重任,这事就一直耽搁了。
涉及到京营,王承恩就不敢轻易回答了。一来,京营是皇帝直接控制的,与京营有关的话题都很敏感;二来,如今的京营充斥着混日子、熬资历的勋贵子弟,一个回答不慎就会得罪这些勋贵。他只能避重就轻:“皇爷,你忘记了吗京营各营的统兵将领都是京城勋贵子弟,平头百姓是没法进入京营的。”
崇祯不以为然:“又没说让这人担任神机营总兵、副将,只是把他调到神机营,协助训练鸟铳兵而已。”
王承恩不敢说是或者不是,他知道崇祯随口问问,并不是真的要听从他的意见,这种敏感的人事安排,没人能帮皇帝做主。作为一个长期陪伴皇帝的太监,他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否则祸从口出。
“皇爷圣明,一切自然由皇爷做主,奴婢可不敢乱说话。”
崇祯想了一会,开口吩咐:“去内阁把温长卿叫来。”长卿是温体仁的字,温长卿就是温体仁。
王承恩应下,到殿外安排一个小太监去内阁传话,然后守在乾清宫门口准备迎接,以示对首辅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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